在近日一個內部研討會上,清華大學常務副校長陳吉寧在剖析了中國水環境問題之后,提出了中國水環境保護面臨的幾大挑戰。他對中國水網記者說,挑戰主要來自四個方面,首先是人口壓力,其次是發展階段問題,第三是糧食安全問題,第四是水環境壓力空間不平衡問題。做出分析后,他認為,今后的2020年左右,大概是2030年前后,依然是中國環境壓力的一個階段。2030年之前我們想把環境壓力減下去很難,這是發展階段決定的,這是發展過程、人口決定的,這種高的環境壓力會持續2030年甚至到2040年。
水環境保護的挑戰
下面分析挑戰在什么地方,為什么是這些挑戰。
我想挑戰主要在四個方面。
一個還是人口的問題,人口還要持續增加是最大的問題。
第二個是階段性的問題,我們恰好處在一個城市化和工業化的快速發展階段。我們主要的壓力還是新增的壓力,新增的壓力主要來自城市和工業化。
第三個問題就是解決糧食安全問題。中國的糧食產量跟農業資料的投入有99%的相關,也就是說,有一份的糧食產出就要有相應的物資投入,化肥啊,農藥啊,還有其他投入,這個相關性太強。所以,糧食安全會帶來很重的環境壓力。
第四個是空間不平衡。這么大的水環境壓力它在空間上,表現出來有的地方很輕,有的地方很重。所以,局部的空間,有些區域里的環境壓力是非常巨大的,而且可能是發達國家沒有經歷過的壓力。
還有一個問題是,我們處在消費升級的階段,這個帶來的問題核心不是城市化和工業化和消費結構變化,根本問題都是一個發展模式的問題。中國走到今天,下一步的發展模式,無論資源上、能源上還是水問題上都涉及到一個核心問題:我們現在這種模式是否能夠持續
所以,發展模式是整個挑戰的核心問題。
看幾張圖,主要是看影響環境的驅動力。
第一個是人口,我國人口到2030年大概達到高峰,有15-16個億,2030年以后才能走下,2030年之前人口的壓力會持續增加。
第二個就是經濟發展,我們預測2020年前還處在一個高速階段,大概在7%左右;2020-2030年會維持中等發展速度,5%左右水平;之后這個速度會逐漸下降,所以2030年之前的經濟發展速度會比較快。速度快,模式的轉變就比較困難,這是根本的影響。
還有就是這個工業結構,2030年之前基本上還是工業化進程之中,沒有走到知識經濟,還是以重化工、高能耗、高水耗的產業發展為主的階段。
第四個是城市化,城市化大概在2030年之后才能放緩。大家可以看到所有這些線,基本上是以2030年作為一個標志性年頭,而且城市化主要是集中在黑河-騰沖線以下,西南、東南這樣一個大的區域里頭,西部城市化規模和速度都小一些。
還有一個就是消費結構升級,現在中國已經進入到汽車和房地產的驅動階段。汽車驅動大概到2020年前后,房地產驅動大概到2030年前后,是一個高污染行業的發展階段。這兩個驅動的核心特征是高污染,而且對水的需求都很大。從消費結構上看,也是進入這樣一個對水的壓力非常大的階段。
還有一個,糧食安全問題,它實際上不是來自于化肥問題,我們現在對化肥問題夸大,核心問題來自于養殖業。主要的糧食安全問題,對水的影響來講,主要問題是我們大量吃肉、喝奶,這樣情況下,對水環境產生壓力過大。我們消費糧食的結構問題是我們的突出問題,而不是我們糧食的基本產量問題。
最后一個就是全球化,進出口還要持續增加。“中國制造”這個問題怎么看,需要我們反思這個事情,這個東西對我們的環境有相當的壓力。
這個圖,是從1750年英國工業革命一直到我們預測的2050年的基本的情況。這里面的實線是人均GDP隨著時間的變化,主要看虛線圖,這是單位面積第二產業增加值的情況,實際上反映的是單位面積承受工業壓力的情況,城市工業壓力越大可能面臨的污染壓力越大。中國在2006年的時候,這個階段我們還處于工業化中期階段,單位面積城市的第二產值的壓力已經超過了所有發達國家在工業化階段的壓力,比它們在過渡時期的壓力還要高,那么這個壓力是非常巨大。這是任何一個發達國家在城市化過程中,單位面積所沒有承受過的壓力。這也是我們所面臨的最突出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有一個基本的估算,就是到底到2050年,中國的污染負荷會有一個怎樣的變化。這是按今天的模式來推算的,沒有考慮以后的技術變化和控制水平,只是按今天的情形考慮會出什么樣的狀況。這個數是當地產出的數,那么,是個潛在的量,這個量以后最大的問題是農業問題,因為農業可能不會直接排放到水里,構成污染,這個數我們要客觀的認識。
從COD看,生活污水隨著設施的建設會逐步減少,工業方面還有擴大的趨勢,農業也有增加——它是一個潛在的量,不像工業和生活是實際的量。那么總氮和總磷,都有非常大的農業量,這里涉及到一個能否把它資源化的問題。如果按今天我們的畜牧業發展結構和農業發展需求的話,那么農業的量會很大。但是這是一個潛在的量,不是一個馬上產生污染的量,如果處理好的話,它會成為資源不會成為壓力,這是政策的問題。這是從污染的水平上看,總體上還會持續的增加。總量是這種情況。
空間上看,中國主要的人口、城市化和工業化,都在黑河-騰沖線以下,這是人口密度的分布,那么城市的分布基本類似,城市的、工業的布局也基本類似,農業的主要發展布局也一樣。那么這種布局帶來什么呢?我們在局部空間上,總量的強度還有一倍增加的水平。剛才講了,我們本來在密度上就是高強度的發展密度,如果考慮空間變異性后,這個問題就更突出了。
我們曾經做過中國主要河流的圖,橫坐標是人均GDP,表示發展水平,縱坐標是單位面積、單位水資源所承載的人口數,表示一種人口的壓力,表示對土地和水的壓力。歐洲的萊茵河和多瑙河基本上都處在比較低的水平,中國幾個主要的河流,如三河三湖,尤其是遼河,遠遠高于歐洲,即使是開發密度比較大的萊茵河也比它低很多。基本上,我國很多流域處于一個很高的開發強度里。空間上,這是我們預測的COD的空間排放強度的分布,主要也是在這條線以下,2006年的水平,2002年的發展水平逐步往中部去一些。2030年的水平,2050年的水平可以看出,我們的主要壓力在一些重點區域里甚至會一直持續到2050年前后。這個壓力區域逐步向中部地區擴大,這是一個情況。單位面積、單位水資源承受的壓力還會往北方去,北方的壓力要大于南方,尤其是海河流域,這個問題更突出。
總結一下,從前面的基本壓力的分析,我們可以有一個基本的判斷:今后的2020年左右,大概是2030年前后,依然是中國環境壓力的一個階段。2030年之前我們想把環境壓力減下去很難,這是發展階段決定的,這是發展過程、你的人口決定的,這種高的環境壓力會持續2030年甚至到2040年,這樣的階段,主要壓力在東部地區。在這樣過程中,如果我們要把水環境恢復到一個健康的生態狀態,可能需要的時間比我們今天政府所期望的更長一些。要把問題看得更嚴峻一些,把時間看得更長一些,才能從根本上解決我們的水問題。這是第一個判斷。
第二個判斷是我們的主要問題是什么。我們的主要問題,我覺得2030年之前常規污染物還是核心的問題,尤其是營養物質。我剛才講我們過去20年里控制有機物是相對成功的,但是營養物質是不成功的,主要物質特別是營養物質應該是我們關心的問題。但是在這種背景下,由于傳統的環境污染物逐漸被使用,來自有毒有害的重金屬的壓力,由于累積性的效應在增強,那么它帶來的影響也會持續增加,甚至在局部地區變得突出。所以,我們在今后一段時間,要在解決常規污染物特別是營養物質的同時,必須關注有毒有害物質。
第三個是不同區域污染負荷不同。從東部地區來看,主要還是工業化、城市化帶來的污染問題,這是大的格局。在中西部地區,農業大省,農業問題會突出一些,但是重點還是工業化和城市化帶來的問題。所以,不同的區域污染特征和污染來源會不同。
這是我們的挑戰,中國之所以出現這么大的水環境的問題,核心問題還是發展強度,發展密度和發展的強度帶來的。
傳統上解決水問題比較簡單,就是一部分污染物質是面源帶來的,比較輕。城市和污染源之間還有一定的距離,城市取水再排水,再取水再排水,中間會有一個上游河水的稀釋。這個稀釋大概有多少呢,一般有一個不成文的標準,大概有10倍的水來稀釋;所以當這個水流到下一個城市,這個城市基本上還可以取出干凈的水,然后再排出一部分處理后但是還是比較臟的水。中國今天尤其在東部地區,它所面臨的情況不這樣,它的城市成片,在一個區域里面是高密度的。那么,城市連起來后,水越用越臟,雖然也處理了,但是仍然不能滿足要求,這是一個問題。第二個是流域的整體負荷水平比較高,這樣對整個河流水質帶來比較大的壓力,我認為這是我們面臨問題的最核心的一個。如果這個問題不認識清楚不解決的話,我們所有方法所有方案都可能出錯。
編輯:全新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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